【吴猛】法国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新成果
2006年法国思想界在马克思主义研究方面讨论较为集中地体现在如下四个方面:
第一,在文本的重新解读中探求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意义。让-伊夫·卡尔维(JeanYves Calvez)在《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一种思想,一段历史》一书中,对马克思的思想和那些被视为与马克思处于同一学派的思想家们的思想进行了整体性勾勒,研究了马克思思想在马克思身后的传播史,认为对马克思的反思本身和以此种反思为名而进行的现实活动之间存在着巨大裂隙。
伊莎贝尔·伽沃(Isabelle Garo)在《马克思思想中的商品拜物教(在宗教、哲学和政治经济学之间》一文中重新解读了马克思商品拜物教思想。作者认为,马克思对商品拜物教问题的研究受到了来自18世纪,尤其是德·布洛斯的原始宗教理论的启发,同时也部分继承了黑格尔的观点。正是在同这些理论的相遇和交锋中马克思推进了自己对资本主义经济和社会形成的理解,并进一步将对于政治经济学本身的批判扩展到对其哲学基础的批判。
帕提克·托尔在《马克思和意识形态问题》(第2版)中重新解读了《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的意识形态理论,以新的方式对马克思的意识形态理论进行了诠释,围绕政治控制,知识、观念和符号控制与信仰控制三种控制方式之间的关系展开讨论。
在论文《葛兰西面对马克思:他所看到的和他所未看到的》中,法比奥·佛西尼(Fabio Frosini)认为,通过葛兰西对于马克思的阅读可以看到,并不存在一个“本来的”马克思,而马克思主义本身也并非简单的作为科学或作为意识形态而出现,它本身是理论和意识形态的交叉,以系统性和策略性的批判为特征,是革命性的哲学,即把哲学阐述为哲学—政治,并成为大众历史运动的哲学—理论。
第二,异化理论及其现实意义。弗兰克·菲施巴赫(Franck Fischbach)在《主动性、被动性、异化(对〈1844年手稿〉的解读》一文中,认为马克思异化观的要义在于异化不等于对象化。当代资本主义世界的劳动之所以是异化劳动,并不仅仅由于它是主体力量的对象化,更在于在这一对象化过程中,劳动者处于失去对象或“无对象”的状况,马克思对于异化劳动的基本规定都应当从这个角度来理解。
史蒂芬·阿贝(Stéphane Haber)在《应该对〈1844年手稿〉做怎样的批评》一文中则要求对马克思的异化概念进行重新评价。作者认为,无论从社会学还是哲学的角度来看,这一概念都是有局限性的,比如它忽视了外在的约束性和内在的自主性之间的互动关系,并且这一观念所包含的主体性观念也使异化理论本身很难不被包容在传统主体主义哲学之中。伊万·基尼乌(Yvon Quiniou)则为马克思的异化概念进行辩护,他在《异化概念的现实意义》中指出,在马克思对异化劳动的规定中,劳动过程本身的异化是最关键的,在考察阶级社会如何妨碍人的潜能发展时,异化概念由于将个体性的发展放在首位,因而在今天的现实中仍具有相当的意义。
樊尚·夏尔波尼耶(Vincent Charbonnier)在论文《卢卡奇思想中的总体性问题》中认为,在异化问题上,卢卡奇忽视了社会实践的相对自主性,在他的分析中生产主体的反抗更多的是被抽象地置于无产阶级意识的政治模式下来考虑的,而不是放在工人的现实劳动条件下的具体处境来考虑,这样工人就被简化成了无产者,劳动者就被简化成了他的阶级意识。
第三,新自由主义批判。吉拉·迪梅尼(Gérard Duménil)和多梅尼克·莱维(Dominique Lévy)在《今日马克思》发表了《马克思关于新自由主义的理论》一文,认为始于20世纪70~80年代的新自由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新阶段,其主要特征是权力的加强和资产阶级收益的增加。它使当前西方的经济和社会样态重新表现出典型的资本主义的特征。
萨米尔·阿明(Samir Amin)的文章《超越自由主义全球化:一个更好的还是更糟的世界?》指出,正如今日美国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当代新自由主义将“可能的世界中最好的那个”作为自己的目标。在一些新的文化潮流如后现代主义和“文化主义”削弱了社会自身的纠正性力量的今天,重要的任务是塑造一种新的反帝国主义的国际主义。
雅克·比岱(Jacques Bidet)在《福柯与自由主义:理性,革命和反抗》一文中,立足于福柯1978~1979年间在法兰西学院的演讲,从福柯与马克思对比研究的视角,对福柯和自由主义的关系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梳理。比岱指出,福柯通过“牧师”形象将“现代政治理性”解释为“自我统治”的革命性要求,从而使当代政治要求成为由经济理性、法律规范和自我认同性构建起来的三元结构。在福柯那里,无论自由主义还是新自由主义都无法完全揭示这一点;而在比岱看来,只有依据马克思的《资本论》所展示出的“元结构”,才能明白为什么自由主义和新自由主义无法满足这三重要求。
第四,马克思主义与当代资本主义现实批判。运用产生于19世纪的马克思理论来分析今天的现实往往会受到非议,但米歇尔·胡松(Michel Husson)在《理解当代资本主义》的文章中认为,当代资本主义当然不同于马克思所认识的资本主义,但资本主义系统的根本结构并没有改变,运用马克思理论来分析当今资本主义是合法的。
皮埃尔·库-萨里(Pierre CoursSalies)、让·洛伊坎(Jean Lojkine)和米歇尔·瓦卡路利斯(Michel Vakaloulis)的著作《新阶级斗争》认为,当代西方社会的阶级状况和马克思生活的时代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这些变化并不表明阶级分析法已经不再有效了;然而现代西方社会的阶级斗争却又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性。要理解和重新整合现代阶级斗争,就必须重读马克思的相关著作。
《正在发生的未来与后资本主义:对于当前历史性运动的阐述》一书的作者让·塞弗(Jean Sève)对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对共产主义的阐述表示赞同,认为共产主义是“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运动”,“其条件来自于当前已存在的前提”,他力求在资本主义的当前重组中区分出能孕育资本主义超越自身的萌芽所在。
(选自《学术月刊》2007年第11期,录入编辑:乾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