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博】论比较哲学中的建设性交锋—交融的方法论策略
作为一个整体的建设性交锋—交融运动,它不限于中国哲学与西方分析哲学之间的建设性交锋—交融运动(或在中国哲学与“大陆”哲学之间的交锋—交融运动),而是指在一种全球语境中在中国哲学与西方哲学传统中任何一种思想运动(甚至任何一种哲学传统中的任何一种思想运动)之间的建设性交锋—交融运动。在这一方面,它既不是仅仅根据分析的方法论途径来对中国哲学研究进行“改革”,也不是仅仅凭借“大陆”哲学的资源来对中国哲学研究进行“重述”。然而,这既不是说任何一种作为该运动之部分的特定计划在其显性当下研究范围上必须面面俱到,也不是说它必须要采取一个全面的视角复合体作为其当下工作视角;关键在于前述那类以更大视野引导着(特定)计划的方法论的引导原则,这更大的视野涉及到如何看待当前主题/关切与其他主题/关切之间的关系,以及当下工作视角与其他合适视角之间的关系。
就这个运动的方法论维度而言,对西方(尤其是分析的)哲学传统与中国哲学传统之间在哲学方法论和哲学探索的本质这两个问题上的关系做一番系统的、深入的讨论,会为一项全面的、系统的建设性交锋—交融事业提供一个必要的、理论的和元哲学的准备。就其主题范围而论,建设性交锋—交融运动是全面的,包括对诸如形而上学、语言哲学、心灵哲学、认识论等核心的或重要的哲学领域里一系列基本问题或意义重大问题的深入探讨,而不是仅仅集中于伦理学和社会政治哲学中的问题。就它的交锋—交融模式而言,这一运动强调的是交锋—交融双方之间直接的、批判性的但又是建设性的对话,以便有效地进行反思批判和自我批判,并一道为哲学的共同事业做贡献。
就其与当代哲学的关系而论,这一运动尤其注重现代哲学中的后康德阶段(有时被标以广义意义上的“当代哲学”)的各种资源,尤其是20世纪以来的当代哲学(既包括分析传统中的当代哲学,也包括“大陆”传统中的当代哲学)中的资源。理由如下:中国哲学研究和比较哲学研究中的建设性交锋—交融策略的一个首要目标就是探索如何为共同哲学事业中的共同问题和共同关切做出贡献。为了这一目标,这一运动作为一个整体主要注意并且也特别关心两件事:第一,那些在其他传统中所提出的进入共同问题和共同关切的不同途径(尤其是那些由处于西方传统中的当代分析哲学和“大陆”哲学所提出的途径);第二,在当代哲学各个领域里所探索的那些哲学新发展。第一个关注使得这一运动适于进行比较,而第二个关注则使得这一运动对于哲学的最新发展和当代哲学中的概念性—解释性资源保持敏感。而这两个关注结合起来,一则使得这一运动特别积极与当代哲学中来自其他传统的各种不同的途径进行比较性的交锋—交融,二则也能特别积极采纳在当代哲学中发展起来的各种相关的概念性—解释性的资源。
就其根本的性质和方向而言,在下述两种意义或方面,这一运动是全球哲学的一部分(或者作为在全球语境中比较哲学研究的一部分),而不是单独与中国哲学连接在一起的仅仅为地方性的运动,也不单独是中西哲学的比较研究。首先,就其基本的议程而言,这一运动的一个基本议程是这样一种建设性交锋—交融策略:亦即去探索那些来自不同的哲学传统和来自各种不同的哲学风格/取向的不同的思维方式、方法论途径、眼光、洞察、基本观点或概念性的和解释性的资源,如何能够通过反思性批判和自身批判而相互学习,并联合起来为共同的哲学事业和/或一系列共同的关切以及具有重要哲学意义的问题做出贡献。以此方式,那些在它的反思性考察之下的问题与关切最终就是一般的和跨传统的问题和关切,而不是独独针对中国哲学有效。其次,就它的基本方法论的策略而言,现代中国哲学中的建设性交锋—交融运动并不限于它与西方哲学的建设性交锋—交融,而且也是与其他哲学传统的建设性交锋—交融,包括中国哲学内部不同运动之间的建设性交锋—交融。在这种程度上,中西哲学之间的建设性交锋—交融可以为通向世界哲学的哲学探索中任何两种(或更多)看起来竞争性的途径之间的建设性交锋—交融(比如中国传统与印度、非洲、拉丁美洲等其他非西方哲学传统之间的建设性交锋—交融)提供一种方法论模型。
(选自《社会科学战线》2008年第9期,录入编辑:乾乾)